冰幻蝶

蜷曲之命03-初見

03
時間剛好是屬於晚飯時間的七點整。
「愛知，你來了。」
「美咲小姐，晚上好。」
此時這辦公室的「主人」早已離開，滿桌的文件也被美咲分類整理好送到不同的地方，於是本來因放著各種散亂文件而顯得並不大的工作枱終於能現出它原來的身型──比一般四人家庭所用的餐桌還要大。
本來面向美咲坐著的二人在聽見愛知的聲音後也馬上把視線轉向愛知所在的地方。
坐在美咲對面的人有著一頭燦爛的金髮，金髮在這個只以純白為基調的建築群組裡是極為惹眼的存在，只是對方那雙明明屬於冷色調卻又滲出暖意的灰色眼睛把金色的張揚中和掉。
愛知認識另一位同樣有著這種亮金髮色的人，那個人給予他人的感覺是張揚的，但愛知卻知道在她的張揚下包裹著的溫柔。
而眼前這人，也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只是愛知卻直覺認為那份溫暖所能照耀的範圍卻僅限於他身旁的那個人，即使眼前的他再怎麼對著愛知又或是美咲笑著，他們也還是被隔離在對方的接納範圍以外。
而被那個金髮的人所關照著的那個人跟另一個人有著極其相似的髮型，只是髮色乃是沒那麼惹眼的棕色，可即使是這樣，這個人也足以讓別人的視線在他身上久駐。
周身冷冽的氣息，以及那雙讓人聯想到出鞘的寶劍般的過於銳利的綠眸。
就在愛知打量著櫂和三和的同時，他們二人也在暗暗給愛知下了不少評論。
「這就是櫂接下來三個月裡的搭擋，先導愛知。」介紹完愛知後，美咲也示意愛知坐到她身旁的坐位上。「這兩位是今天來的新人，三和大志跟櫂俊樹。」
聽見美咲對二人的介紹，愛知拉開美咲身旁的椅子坐在櫂跟三和的對面，看起來仍然稚嫩的五官即使刻意板起來也不會讓年紀相若的別的三人感到拘謹。
「三和先生，櫂先生，請多多指教。」
「哎，反正之後大家還是得相處至少三個月的，就不要先生先生的叫吧。」三和朝愛知笑著眨了眨眼，胡意用調皮的態度開口。「這樣我們也不用『前輩前輩』的叫你們，可以嗎？」
愛知同樣也朝三和微笑著點頭，接收到對方發出的善意後，三和朝愛知伸出右手。
「愛知，接下來就請多多指教啦。」
只是剛剛那個還向著三和釋出善意的前輩雖然還是在微笑著但那個笑容卻彷彿多了些什麼，也沒開口有說話，於是三和的手便只能一直尷尬地懸在半空。
就在氣氛開始變得詭異之前，美咲的手握上了三和的手。
「多多指教。」
普通不過的輕輕一握便再次放開。
氣氛再次回復到原來的模樣，只是沒有人接話。
「櫂俊樹。」
三和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忍住朝好友翻白眼的衝動，在想著好友到底是為了打破僵局還是覺得不耐煩想早點完事回去的行為理念中果斷選擇了後者。
「哎櫂他這傢伙就是個悶騷平時都不愛說話，愛知你要跟這傢伙組成搭擋的三個月裡還得拜託你多多擔當這傢伙啊。」雖然三和是笑著說出這話可是心裡卻半點也輕鬆不起來。
三和大志真心覺得攤上這麼一個好友自個都快被好友磨練得愈來愈似個老媽子。
可是又無法放手讓好友一個人自個面對一切。
「嗯嗯，沒有這樣的事。」愛知笑著對三和擺手，態度看起來隨意又親切，就像剛才沒有接三和的手任得對方尷尬的人並不是他。「那個，我能叫你作櫂……君嗎？」
君，屬於同輩的敬稱，顯出對對方的尊重卻又不會太生分。
當然他們之間大概也沒有親暱得能直接叫對方名字的地方，而且愛知總是習慣以更有禮貌的方式來稱呼他人。
櫂並沒有說話，只朝愛知點頭示意。
「那麼……櫂君跟三和先生接下來就必須住在這裡？」看到美咲點頭後，愛知才笑著朝櫂跟三和繼續問道。「那個美咲小姐應該都已經介紹了要注意的事情了吧，有任務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們，除了這點外其他時間都沒有指定要你們必須做什麼……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當然！那個，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一下愛知你到到多大了？」
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的愛知下意識地望向發問的三和，看到三和滿臉興趣的樣子，愛知也只是遲疑了一下便馬上回答。
「沒記錯的話櫂君跟三和先生也只是才二十歲對吧？」
「對，愛知把我們的資料都記得很清楚呢，該說真不愧是支援部的人嗎？」
「這並沒什麼大不了……而我也只是比你們小一歲而已。」
「啥！？」三和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可是愛知你這麼年輕便已經是我們的前輩了……我本來還以為愛知你只是臉嫩了一點沒想到竟然……」
「我想知道。」櫂的聲音打斷了愛知跟三和的閒聊，也讓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美咲的注意力拉回來。「訓練室裡的那個名單。」
櫂一提愛知便明白櫂說的是哪個。
為了提高組織內部成員對訓練的積極性、以每個人多少也會有著的好勝心作為動力，訓練室會把得到每項訓練的最高記錄的三個名字連同成績記錄在最為顯眼的地方。
當然不可能真的公佈該項記錄持有人的名字，名單上公佈的是他們的代號。
「你有什麼問題？」美咲雙手環胸坐在椅子上，語氣上與她一直用的並無二致，可是早就與美咲熟悉起來的愛知卻知道這大多表示了美咲此刻的心情並不怎樣。
事實上，美咲的確已經有點不耐煩起來。
想想她已經在這裡浪費了一個下午就是為了給眼前這兩人講解這裡的事，而且接下來的三個月裡還得帶著眼前這兩個新人進行任務，最後還有考核。
姑勿論這段期間屬於她本來的工作量一點也沒減，更何況現在都該晚飯時間了他們竟然還有問題，而且當時在訓練室時沒問出來偏要在這時候問出來。
即使櫂跟三和都沒有表現出來，但在這裡工作的這些時日裡身為真的秘書要接觸的人、進行的談判、人員的調配安排等等，比起一直躲在資料室的愛知，美咲更能通過對方的行為動作、語調、面部表情等等來推測出對方的心理。
「我們有沒有機會直接向那些記錄保持者挑戰？」
「很遺憾。」美咲的神情再次恢復到櫂跟三和第一次見到美咲時的那副帶著攻擊性的姿態，櫂沒有花心思去想而三和倒是沒有明白美咲對他們的態度怎麼忽然改變。「你們還沒有這個資格。」
看到櫂還想繼續問下去的三和連忙拉住好友，只可惜後者即使明白好友的意思卻沒有放棄問下去的打算。
「那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有挑戰他們的資格？」
「……你們別以為在訓練班裡以優異的成績完成訓練就代表你們有多麼了不起，在訓練班裡的成績是全優在我們眼中看來也根本算不了什麼。」美咲冷笑了一聲。「如果我是你的話至少在自己的成績還未能上榜之前根本什麼也不會問──你的驕傲在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根本不值一文。」
沒有人接話，櫂跟三和並沒有對美咲放在他們身上的指控作出反駁，愛知在這時更是沒什麼說話的必要。
「當然這只是我作為你們前輩給予你們的建議，至於之後你們有什麼打算也與我無關。」
三和尷尬地扯扯嘴角，正拼命!想著要說些什麼來調劑氣氛時，某程度上算是害得氣氛變得這樣的元兇卻再次開口。在聽見櫂的聲音時，三和還差點嚇得想要拉住櫂的手叫他別再說話了。
「我明白了。」
雖然說著的是認錯般的話語，可是那聲音依然沒有半點起伏，從態度上也沒有看出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把美咲剛剛說的話聽進去了。
美咲沒好氣地朝櫂跟三和揮手，不知到底是累了還是被櫂的態度氣到。「愛知你帶他們到他們的宿舍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沒說的就回去翻手冊吧。」
愛知朝美咲點頭，從一直放在身旁的塑膠袋裡拿過店長代理慣常食用的牌子的貓糧放到美咲手上後便繼續提著剩餘的寵物用品率先離開。
離開那條黑暗的通道後，他們再次來到那條白得能晃花眼睛的白色走廊。只是這條在今天早上讓櫂跟三和走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走廊在愛知的帶領下，他們只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便已經來到能夠直通立凪集團的電梯前。
待愛知放下手上的東西時，櫂跟三和已經先愛知一步走出立凪集團的玻璃大門。
再次看到街道上的行人以及車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時，三和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感慨著那組織還真的隱藏得深。光他跟櫂在一個上午間所經歷的事雖說並不多，但再次見到走在街上的人卻還是有著重回人間的感覺。
跟著愛知走了近四十分鐘的路，最終他們停在已經距離市區有點遠的工廠區域。
他們前方正對著一楝看起來大概是這個區域裡最為老舊的灰色大廈，大廈的外牆因為缺乏保養而露出裡面的水泥塊，就連大門也有著不少暗紅鐵銹，大門看起來就像只是裝飾品一樣。
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能倒塌早該被政府拆除重建的建築，又或是建到一半被棄置了數年的大廈，在現今社會裡平常還真的難以看到。
直至愛知旁若無人地推開大門而櫂也跟著愛知走進眼前這楝「危樓」時，三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